第5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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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瑟瑟寒風在院子裏號嘯, 凄冷森寒如同人肉眼無法窺見的孤魂野鬼,極力的張牙舞爪,借景發聲。
被這鬼哭狼嚎的背景音吵得不勝其煩, 黎箏擡手要捂住耳朵,卻聽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破空之聲,緊迫的危機感瞬間盈滿了身周。
她手已擡到了一半,迅速握拳上擊, 沉沉砸來的青銅器硬是被捶得偏離了原本的軌道, 在空中翻了幾個滾,“轱轆”滾落。
好巧不巧,砸中了快步走進來, 想看看這草包首席怎麼死的蔡觀星的腳趾上。
“嗷!”
俗話說打擊面越小,痛感越強。
蔡觀星疼到眼角溢淚,臉上的疼痛與猙獰不摻一絲虛假。
抱著給青銅器砸到紅腫的大拇指,他痛呼著死命單腳跳。
這陰風幢幢的死宅裏頭, 突然出現了個油膩中年大叔抱著腳亂跳,畫面相當的違和。
黎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見他毫不沉穩,輕浮而亂闖禍的模樣,責備道:“蔡觀星, 我們此來是為了看風水,這宅子陰煞非常,你還是注意上一些,不要胡亂走動的好,免得比賽還沒有比完, 自己先傷成了個半殘。”
他隨意走動?
蔡觀星滿是憋屈。
自從進宅以來,他掐算不停, 謹慎到快要步步為營,何時隨意亂走過?
反倒是這個對觀星術一竅不通的小姑娘,進了宅子就橫沖直撞,擾了不知多少陰煞,就連砸在他腳上的青銅罐原本也是要掉在她腦袋上的,怎麼如今她安然無恙,半點事都沒有,自己卻挨了個不輕不重的打擊?
蔡觀星心中不服,覺得黎箏躲得過初一,躲不過十五,她身上纏的陰煞越來越多,總是要遭報應的,現下就看她何時斃命。
他見黎箏往前走得太快,只得齜牙咧嘴地放下捂在手裏的腳,一瘸一拐忍痛前行。
黎箏穿過長廊,見前頭有一漆柱青瓦雜草叢生的小亭子,邊靠泛光池水,池水上零零散散地鋪著落葉,其下有幾道影子來回竄動。
似乎是游魚。
可這宅子荒棄了這麼久,池水也早已變成死水,裏頭怎麼會還有游魚?
心中生了好奇,黎箏走過吱呀吱呀的木板曲橋,一路來了亭邊,身子下俯,湊近水面。
蔡觀星跟在她後頭,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。
黎箏腳下的九曲木橋結構松散,老舊非常,一直都處于毀壞的邊緣徘徊,他看黎箏走得吱呀作響,還以為這草包會就此掉落,誰想這橋看起來危險,實際上卻經得起一用。
但渡過了木橋這關,黎箏的運氣顯然是到了盡頭。
小亭旁的池水在宅院荒廢之前,便早早失了源頭和去處,是一灘陳年死水。
裏頭光影竄動,絕無普通魚類游動的可能性,反而陰煞過重,積攢成形,讓人肉眼可見的幾率更大。
蔡觀星嘴角擒著抹陰狠的喜意。
這草包可真是有夠能作死的,那般顯而易見的陰煞,她居然半點不避,還要湊上去送。
正當他內心哈哈大笑,得意忘形的時候,腳下的木板突然裂開,將他的腳給陷了進去。
雖說這裂開後木板下沉的幅度不大,但下陷後來不及反應地擡腳往前,蔡觀星又踢中了前一塊兒木板絆了個正著,以至于整個人都失了平衡,跌跌撞撞的往前摔去。
這頭的黎箏為了看清水面下的東西,身子越俯越低,幾乎快要跟水面貼上了,卻突然聽見身後之人巨大的動靜。
那仿佛萬物毀滅機,撞裂、踩碎、坍塌的動靜打斷了她往下探究的欲望,黎箏蹙著眉,直起腰往後看去。
一個大肉球磕磕絆絆地摔過來,如果不避讓的話,恐怕就要直接撞上,一并往水池裏掉落。
曾經落過水,過了好久才緩過來的黎箏當然是不願被蔡觀星撞下去的,她當機立斷,身手敏捷地往後一躍,躲過了滾撞過來的肉球。
“噗通”一聲,水花四濺,掉進池水中的蔡觀星成了個地道的落湯雞,巨大的聲勢,也驚散了聚集在水下蠢蠢欲動的鬼物。
站在旁邊的黎箏看得是嘖嘖稱奇。
還好這池子水不夠深,裏頭也沒養著什麼鱷魚之類的猛獸,否則他這一跌,還不出個好歹來?
正考慮著要不要撿根柳枝之類的事物將蔡觀星拉起來,就見他慘叫一聲,臀部著火地躥了起來,瘋瘋癲癲地跑出了池塘。
黎箏擔心他又踏中什麼不該踏的地方,將這本就年久失修的毀壞的更為徹底,在他即將離開之時,扯住了對方的衣角。
這輕輕一扯,他倒真的停了下來。
只是“咔”的一下,極為突兀地將頭扭過來,幅度之大之詭,仿若非人。
他脖子軟軟地垂在那裏,看著黎箏的目光怪異,充斥著滲人的詭光,與之前大為不同。
在這人影憧憧,鬼光晃晃的詭異宅子裏,就更添幾分涼意。
黎箏睥他一眼,再度重申先前之語,也因對他落水的同情,說話態度溫和了不少:“這宅子破漏,與我們往常住所大為不同,不要大手大腳的行進,否則容易將這其中的風水和布局毀壞,還怎麼進行比賽?”
蔡觀星的眼睛都古怪起來,他眨上一眨,似乎生長了蟲類的複眼,嘴角也向上裂開,好像快要生出鋒利的口器。
黎箏對此毫不在意,只將這種奇怪異像當做是自己的錯覺。
她恍然回到了某個任務世界打蟲族的時候。
與大多小說中蟲族變幻出的人形總是俊美異常不同,它們是蟲頭人身,掉san得很,那些頭臉,讓人看了總想一拳打上去,醜得驚人。
所以才會被宇宙通緝,混得凄慘。
黎箏忍住了蠢蠢欲動的拳頭,告訴自己以貌取人是不對的,她看蔡觀星運氣如此堪憂,接連兩次倒黴,不由生出了些惻隱之心的叮囑道:“你不要離我太遠,跟在我後頭,我走哪裏你走哪裏,就不容易出事。”
蔡觀星喉嚨裏發出“庫庫”兩聲,那長出來的口器又變得更大了,若是再長上一點,便要勾到黎箏纖細的脖子上,一個交合,一顆腦袋就要掉落在地。
蔡觀星肥碩的臉上有著扭曲的喜意,它一再伸長口器,急迫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。
胸口卻驀然一下滾燙,一道灰暗的影子,被驅逐出了他的□□。
原來是黎箏看蔡觀星神色有些不對,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終于見他在恍惚中回過了神來。
灰暗的影子離體,蔡觀星捂著頭,一下子連退了好幾步:“你、我”
先前侵占了他身體的鬼物所看到的最後一個視角還留在他腦海裏,疼痛欲裂的大腦一陣一陣的泛暈,面前之人身上交替閃現的金紅二色光芒耀眼得無法直視。
但蔡觀星再睜了目,好好打量面前的黎箏。
依舊是那個百無一用的草包首席。
她的身上,又哪來的兩種光芒亂閃?
“你、你”
蔡觀星驚疑不定地退後兩步,想起黎箏說跟緊她的話,又趕緊縮進了有黎箏存在的保護圈裏。
黎箏也不管他面色有異,轉了身只顧往宅院深處走。
看風水,總得將整個宅子逛過一遍才行吧?
走了半天,他們終于進了主宅,一邁過門檻,上來便是一面擋光壁。
古代有不少人家的宅子都是這麼修建,門口要麼放屏風,要麼設置擋光壁,但這一面尤為不同,陰氣森森,戾氣濃重。
黎箏簡略的觀察了一下。
牆上掛著把寒光湛湛的寶劍,劍尖上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不知屬于誰人,殺氣昂然,逼得人難以喘息。
寶劍上頭僅有一個鈎子,劍柄處連了根玉帶,傾斜的掛在牆上,劍尖朝下,指向的方位上則擺放著一個橢圓形的事物。
黎箏定睛一看,竟像是個人類的頭顱。
這頭顱被剃成板寸,後腦勺上短短的一層青碴,有五官的那一面無法看見,背對黎箏,緊緊貼著牆壁。
這頭顱下的斷裂切口極為平整,照理來說應是一擊斃命,沒有受到過多痛苦,可散發出的氣息卻怨氣難言,仿佛生前遭到巨大磨難與欺騙。
手指動彈了兩下,黎箏忍不住走過去,蹲下身,伸手過去,想要搭著這不知誰人的腦袋轉個身,看看頭顱之上究竟露出了何種表情。
一陣凜冽寒風驟然吹來,寶劍上用以掛壁的寶帶突然變得破損,在風的吹拂下更是搖搖欲墜。
站在黎箏身後的蔡觀星臉上出現一抹獰笑。
這劍和這人頭的擺放位置,明顯是傳說中的“替身屍”的擺位。
擺放在劍下面的頭顱原本沒有五官,只是個用來蠱惑吸引他人前去觸碰的陷阱。
一旦有獵物觸碰到了頭顱,掛在上頭的寶劍就會迅速落下,斬斷觸碰之人的脖頸,留下一具死屍和用以替換的嶄新頭顱。
蔡觀星暗笑。
這草包首席果真沒命出這陰宅,現下,便是她亡命之時!
眼看著黎箏的手就要與頭顱的頭皮相接,掛在上頭的寶劍也即將下落,蔡觀星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叫喊。
“白首席!蔡大人!小人終于找著你們了!”
身後一個狀似鬼怪的綠皮人影沖撞而來,著急而莽撞的想趕緊跟兩人來個大團圓,偏生跑得太快,腳被門檻重重一絆,整個綠色濃影都朝著蔡觀星撲摔而去。
蔡觀星聽到聲音已經有了警覺,卻只恨反應遲鈍,動作緩慢,沒能避開不說,還被推了個正著。
他踉蹌兩步,收不住去勢,直直向著蹲在地上的黎箏和頭顱而去。
黎箏轉頭,見蔡觀星那張扭曲的醜臉在視野裏逐漸放大,心底一驚,趕緊螃蟹爬似的橫移兩步。
蔡觀星取代了黎箏所呆的位置,頭頂寒芒閃爍的寶劍跟著掉落,眼看就要削鐵如泥地插進蔡觀星的脖頸,又被他險而又險擡起來阻擋的手給推去了半分。
即便如此,也砍傷了他的左手手心,那深深的劍痕裏白骨外翻,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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